作者:夏祷
正在写这篇有关十七世纪巴黎的稿子时,发生了巴黎恐怖袭击事件。人们把这一场前所未有的屠杀叫做战争。事实上,这不是文明和野蛮之间的战争,更不是宗教与宗教之间的战争。它的根源远为深刻。
这冷血的行动激发了人类的爱。巴黎铁塔的灯熄灭,同时,世界各地的地标建筑燃亮了法国象征自由、平等、博爱的红蓝白三色旗帜。纽约街头的一块纸牌上写着:“纽约爱巴黎”,利物浦为巴黎守夜,台北101大楼也在云雾中燃亮了红蓝白三色灯,为巴黎祈祷。
巴黎的灯永不熄灭。这是人们站在一起的时刻。我们向黑暗的宣战已经开始。
让我们追忆这座伟大的城市是如何造成的。让我们一起追忆在十七世纪,太阳王如何一寸一寸把这座世界上人们热爱的城市打造,把欧洲领入一个进步开明的纪元。他如何在巴黎黑暗的街上立起一盏盏街灯,一座座神的雕像,建造起雄伟的桥梁、建筑和广场,在荒芜的大地上留给世人永恒的纪念。
街灯:1860年,巴黎有五万六千盏煤气街灯,获得了灯之城的美誉。(公共领域)
巴黎:理想城
《太阳王在侍卫随护下从新桥向巴黎前进》,版画,before 1690。(公共领域)
今天我们所认识的法国充满了路易十四留下的印记。他开疆辟土开拓出来的自然屏障:庇利牛斯山、阿尔卑斯山、莱茵河,和地中海一起守护了这有着欧洲高贵血统的王国。
太阳王留下的印记远远不止于此。从文化、语言到生活,太阳王都为现代法国、为人类文明留下了久远的印记。他不仅打造了文化欧洲,也为现代生活描绘了一个雏形。从时尚、弹簧马车、白面包到刊物,路易十四时代留下的足迹叫人惊艳。可以这么说:生活在二十一世纪,穿透后现代数码科技的表象,无论在艺术或生活上,我们是太阳王遗产的继承人。
卢浮宫拿破仑庭院内雕像:骑马的路易十四。(章乐/大纪元)
作为一座城市,巴黎是太阳王留下的最大的遗产。路易十四梦想着把巴黎建造成一座新罗马。罗马——西方文明的诞生地之一,第一个世界级大都会,文化及艺术的世界中心,永恒的城市,世界的首都。十七世纪,当太阳王开始改造巴黎时,这就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城。
人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
《时间之书》插图中的巴黎之城。(公共领域)
很难想像人们对一个城市能这么着迷。今天的法国是全世界最多游人到访的地方,而对于许多人,“巴黎”这两个法语音节流溢出一种迷人的磁力。
300年前,巴黎依然是一个中世纪的城市。街道狭窄弯曲,矮房子随意地挤在一起,空气不流通,街角传来一阵阵扑鼻的朽味,缺乏卫生设备和新鲜的水,人们在塞纳河边洗衣裳、洗澡,河水污浊发出气味。夜里黑漆一片,暗藏着危险和罪行。然而就像路易十四坚持在沼泽地上建起凡尔赛宫,就像在他亲政初期,凡尔赛宫的第一场庆典上点燃了一幕幕耀目的传奇和烟火,把天穹和树桠燃亮,现在,顶一头蓬松的褐色长发,如一头雄狮的年轻路易展现了叫人讶异的意志力和想像力。
他下令打掉巴黎的旧城墙,把窄小曲折的街道扩宽,街面铺上整齐的砖石。一寸一寸,宽阔的街道铺好了,大道两旁种上树木。那时,全欧洲的城市还没有像巴黎这样宽阔平坦的大道,就是罗马的街道也远不及巴黎铺的这般平整。为了让巴黎成为适合人居住之地,四处建起了桥梁和宽阔的广场。
圣日尔曼昂莱王宫(Saint-Germain-en-Laye)楼顶。该城堡是于路易十四时代迁入凡尔赛宫前法国王室的主要居住地。(章乐/大纪元)
1661年左右,巴黎发明有弹簧和玻璃的马车,不久就传遍欧洲。人们从街道上不时受惊仰颈嘶鸣的马儿背上爬下来,改乘舒适又摩登的马车。回想起没有弹簧的马车一路颠簸,带给长途跋涉的乘客那苦不堪言的折磨,对于人类在陆地上的交通,弹簧马车做出了不小的贡献。
1667年,巴黎黑暗的街道上燃起了第一盏油灯。然后,全城安上五千盏街灯,巴黎把夜的大门打开,人们可以在入夜后沿着街灯行走,把白天的活动延续。从此以后,夜里传出了笙歌和欢笑声。有些像是石器时代林地里燃起的一丛篝火,巴黎的街灯驱逐了黑暗。一直要到许多年后,欧洲的城市才开始仿效巴黎的照明设备。
驱逐了黑暗之后,国王下令在骚动不安的城市里派上24小时轮班的骑警和守卫巡守,并派人打扫街道。然后,像是在皇冠上嵌上一颗颗宝石,巴黎街头竖起来一座座人类艺术的瑰宝:众神的雕像。
林荫大道上驰骋的马车,科学院庄严的圆顶,塞纳河左岸一列排开的文化建筑,河面上灯光的倒影:大地上,一座适合人类栖居的城池立起来了。
十七世纪的新生活
巴黎亚历山大三世桥华丽的立柱。该桥被普遍认为是塞纳河最漂亮的桥。是为1900年巴黎世界博览会而建造。远处是路易十四设立的巴黎荣军院。(章乐/大纪元)
随着居住背景的改变,人们的生活也有了新的面貌。绅士淑女在高耸的皇家剧院里观看戏剧,在林荫大道和广场上漫步;不知不觉中,人们变得高雅从容起来,社交生活也变得亲切而有文化教养。正如近臣们受到了路易十四宫廷礼仪的熏陶而不再桀骜无礼,原本好勇粗鲁的百姓也悄悄发生了某种不可预料的化学变化。他们散步在花木扶苏的广场上、花园中,穿过街角伫立的雕像,夜里不怕黑暗的吞噬。好似脱胎换骨似的,巴黎人成了有礼有节的文明人。
林荫大道上奔跑着时髦的马车,马车里坐着时尚的男女。巴黎呼吸着文明的气息,同时,一件接一件带领人类生活迈向现代化的发明被创造出来了。
1710年,巴黎商人尚马回斯Jean Marius 发明了可以收放的雨伞。此后,老天落下的雨水不能阻挡人们自在的行走,也不能阻挡人们每天的活动。也就是说,人生活的空间扩展了。手持鲜艳的绿雨伞、红雨伞,身穿长裙或礼服漫步在雨中的巴黎人可说是文明的一大新景象。
事实上,在这伟大的世纪里,人类的食衣住行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细看路易十四时代的绘画中贵族们的穿着,我们明白在太阳王的宫廷中,现代人津津乐道的“时尚”是什么。长卷发,阔大的长袖子,华丽的宽饰带,长及膝盖、剪裁完美的衣摆,布料富丽堂皇的色彩和质感,加上贵族们优雅的姿势,紧腿袜中健美的一双腿,交织成了路易十四宫廷独特的美感。头一回,我们仿佛感觉到在这时尚的后面是一种难以模仿的气质。这些带有艺术品味的服饰似乎把人蜕变成了一件艺术品。整个太阳王的宫廷就弥漫着这样一种高贵的气质,告诉我们文化是什么,人是什么。
在国王的主导下,在上流社会,精制的白面包取代了粗糙的黑面包。国王亲自定下制作标准的马赛皂一直流传到今天,是为“古法”炼制的高级香皂。另外,罗马式的超级豪华型假发的流行不但改变了绅士淑女的外貌,也催生了美发师这个行业。在一幅风俗版画中,一位美发师站在手持一面镜子、坐着顾盼而笑的少年身后,为他整饰那一顶又卷又长的白色假发。在那崇尚美感的时代,出现了和今天类似的“发型季”的时尚现象。
让我们想像:这名清秀的少年顶一头泛香味的假发登上马车,马车慢驶过宽阔的林荫大道。从玻璃窗内望出来,两旁是婆娑的、在风中拂动的高树。不久,马车驶过罗浮宫。在这时,舞蹈学院、绘画雕刻学院、法兰西学院都已移入这座重新设计打造过、重生的老建筑,许多才华洋溢的艺术家、音乐家在太阳王的邀请下入住了宫殿一楼。如果这是一个有文艺倾向的少年,那么对他来说,在一个秋天驶过燃起油灯的罗浮宫,他的心里或许会浮出一丝淡淡的忧郁。
黄昏时分,他的马车来到了塞纳河边,不远处,是带着浓郁的古老气息的巴黎圣母院。少年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被河边一群马车夫吸引住。他们裸露短发,腰上围块粗布,油污的肥袖子卷高了,探出一双褐色的膀子。卸下重物的时候,下巴和脖子紧紧撑了起来。一个手臂上横着皱纹的、白发苍苍的马车夫蹲下身,一边刷淌一身白汗的马儿,一边和马儿低声咕哝着。一匹粗腿的栗色马仰颈打一串响鼻,劈嘴咧出一排大马齿,大口吞下石槽里的水。
塞纳河面上吹过来一袭夜风,少年登上马车,又一回穿过林荫大道。大道上,树影拂过一盏盏金黄的光晕。右侧,一座硕大的雕像转瞬即逝,那是骏马背上挥刀的太阳王。
巴黎亚历山大三世桥华丽的四立柱之一顶端的艺术女神与天马雕像。(章乐/大纪元)
社会生活的革命
“从黎塞留的晚年到路易十四死后的一段岁月中,和我们的政体一样,在我们的艺术、精神、习俗方面发生了一场全面的革命。”(伏尔泰《路易十四时代》)在知识上,欧洲同样发生了一场革命。
十七世纪的欧洲还没脱离巫术的阴影,行巫蛊的谣传甚至进入了国王的朝廷。1672年,路易十四下令停止法院受理对妖术的控告。逐渐的,理性破除了迷信的浓雾。随着巴黎成为一座文明的城市,中世纪女巫的阴影、百姓对宗教“圣物”荒唐可笑的癫狂逐渐被时间冲刷去。
路易十四设立的巴黎荣军院。拿破仑一世皇帝的骨灰也安放于此。(章乐/大纪元)
1663年,路易十四下令废除决斗。这从11世纪欧洲就有的恶习夺取了许多正值英年的男子的生命。在这之后,欧洲的决斗大幅减少。虽然一直要到十八世纪后期,决斗才真正式微,对欧洲人告别野蛮走向理性,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转折点。
同时,每一座城市都盖起了医院。路易十四对医疗十分重视,他悉心培育医护人员,在需要卓越的外科治疗和手术时,欧洲人不惜远赴巴黎寻求医治。路易十四并在巴黎兴建一栋外形十分可观的“荣军院”,收纳了多年征战下来的四千多名年老多病的士兵。此外,皇家图书馆的馆藏增加了三万册图书,为日后知识的发展奠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。与此同时,巴黎成为欧洲出版书籍的中心。
巴黎圣母院(维基百科)
一步一步,巴黎完善了一座文明城市的基础建设。荣耀的新罗马城出现了。
巴黎准备好自己,成为一座叫世界惊艳的舞台。这座舞台上出现了莱布尼兹、伏尔泰、莫里哀、库珀兰,以及后来改变人类历史轨道的卢梭、狄德罗、孟德斯鸠等人。马车川流的大道,藏满了艺术瑰宝的罗浮宫、西郊的凡尔赛宫,宫中阿波罗沙龙里难以企及的太阳王,都使得巴黎成为当时全欧洲向往的首都。好比一块磁石,巴黎吸引来大量的菁英,成为当时欧洲最大的城市。
罗浮宫黎塞留翼夜景。(Gloumouth1, Creative Commons)
在这欧洲的首都,巴洛克音乐在剧院中响起,莫里哀的喜剧引爆了阵阵的笑声。人们在贵妇人高雅的客厅中进行文雅的交谈;而在科学家聚集的沙龙,这些有着各种怪癖的学者激烈地辩论着笛卡尔的二元论,还有地球到底“像一个橘子还是一个西瓜。”在这座弥漫着浪漫的文化气息和自由思想的城市,来路各异的学者作家开启了启蒙运动的初期阶段。
十七世纪的巴黎还有另一个使命:为了成为世界的窗口,巴黎打扮着自己,以准备迎接来自遥远世界的另一端的尊荣的客人。#
来源:大纪元 责任编辑:李婧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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